玄祁沉默一瞬,转而似乎轻笑了声,上前几步,亲自将人扶了起来。
“朕岂会怪罪一个赴国难之人?你来的很是时候。
你爹和你兄长呢?”
罗廷昭依旧垂着眼帘,随着玄祁的动作缓缓起身。
“家父得知陛下亲征,东虞所图甚大,便担忧不已。
除掉杨铖后,就派臣先行一步,他交代完康城之事后,便和兄长率大军随后赶来。”
“罗爱卿不愧是父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,朕正愁不知该派谁,去收复青州与桑落呢!
还有长安。”
玄祁目光落在沾了血的手指上。
那是刚刚扶起罗廷昭时沾上的。
“丢失的两郡,总得收回来,朕绝不做失地天子。”
“但凭陛下差遣,臣与父兄愿马革裹尸,万死不辞。”
罗廷昭这话倒是像极了罗定冶的口吻。
玄祁看向眼前的悍将,虽然低眉垂目,但刚刚在战场上的杀伐狠厉,无不令人心惊胆寒。
“朕眼下确实还真有件苦恼之事,你看看这个,这是夏侯寻夹在箭上,飞射而来,传给朕的。”
玄祁把手心中那张已经被蹂躏成一团的信纸,递给了罗廷昭。
罗廷昭眸光微闪,接过缓缓打开。
入目的七个字令他的心猛地抽了一下。
像是有种很不好的预感。
他猛然抬起头,看向眼前的天子,“敢问陛下,信上所说的人,是哪位大臣?”
玄祁闻言,那双漆黑的丹凤眼中流露出一丝痛心,颤抖的手背于身后。
“并非是哪个臣子,是朕的贵妃。
她为了帮朕打赢这一仗,自荐前往东虞,为朕游说东虞大臣,这才令敌军粮草迟迟未到。
所以此战能赢,贵妃功不可没,但她自己却……”
玄祁其实并不完全相信夏侯寻信上所写。
但,此事不能赌。
刚好罗廷昭来了,他战场上的骁勇已经足够封赏。
他不希望罗家出现一父二子三门高官。
除非罗定冶离开朝堂。
“爱卿可愿,替朕走上一遭,把贵妃安然无恙的给朕带回来?”
罗廷昭一刻都没犹豫,哪怕他心中猜到了什么。
“臣愿意,臣必不负陛下所托。”
“好,朕就在这儿等贵妃归来。”
玄祁隔着盔甲,拍了拍罗廷昭的肩膀。
冷冰冰,黏糊糊,湿漉漉的。
又是一手的血。
“爱卿日行千里,可需休整片刻?”
“多谢陛下关怀,臣还撑的住。”
他如何坐的住?
罗廷昭想,他恨不能立刻去到阿音的身边。
他还有很多话想和她说,还想问问她,才入宫多久就愿意为了一个男人去冒险?
但一切一切的前提,必须是她是安全的。
……
同一时刻,东虞的一座小镇里。
郁献音带着星参等人刚入住一家客栈。
因为外面下了很大的雨,赶不了路了。
这座小镇有个很好听的名字,叫茗香镇。
听说是因为茶叶闻名而得的名。
站在客栈二楼窗前,看大雨滂沱,路边的小花都被打蔫儿了。
道路泥泞,小镇街道上已经没几个人影了。
郁献音搓了搓胳膊,在心里算了算日子。
如果雨明日能停,行的快的话,距离离开东虞国境还有三天的路程。
因为不能完全确定夏侯寻会何时返程,所以最好是不走大路,以防发生不必要的意外。
等这些事了,回到洛阳时,嫂嫂应该都已经生了。
咚咚咚———
郁献音正胡思乱想着,忽然敲门声响起。
“主子,是我。”
门外的人是星参。
她走过去打开了门,看见星参身后跟着两名侍卫。
抬着一个木桶,有半人高,里面盛满了水。
“刚刚淋了点儿雨,天也凉了,还是泡个热水澡暖暖身,以防得了风寒,奴还熬了姜汤。”
星参一路分外妥帖。
事无巨细,都亲自经手安排。
“还是你考虑的周到。”
郁献音让开位置,侍卫抬着木桶进了屋。
星参指挥着,让他们把木桶放在了一个恰到好处的位置上。
又在里面撒了花瓣,擦身用的帕子搭在木桶边沿。
一切准备就绪后,他又扫了一圈,最后把窗户关上。
那两个侍卫早就出去了。
“娘娘,换洗的衣服,奴搁在这儿了。
奴会一直在外面守着,您放心便是。”
星参压低了声音,对郁献音的态度似乎比之从前更为尊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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