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阳宫里。

郁献音搭着书画的手，缓缓走进正殿。

景阳宫的大宫女杜若迎了上来，“参见皇后娘娘。”

“起来吧。”郁献音看了眼已经诊完脉的温熙和。

两人对视。

温熙和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。

郁献音垂下眼，微抬起下巴，任由书画解下了白狐大氅。

室内炭火烧的旺，一点都不冷。

“大皇子呢？”

杜若，“回娘娘的话，我们主子怕吓到大皇子，就让人把大皇子带下去了。”

郁献音没说话，往里走去。

内室床榻上的女子，已经骨瘦如柴，近乎畸形。

眼球都凸了出来，脸颊深凹，俨然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。

怎么看都不正常，而大皇子玄祾已经七岁了。

郁献音并不认为，一个七岁的孩子真的什么都不懂。

尤其是在这深宫里。

“我当谁来了？”

听到脚步声，楚流薇艰难的抬起头，扯出一抹笑容。

“请恕臣妾，无法起身向皇后娘娘行礼。”

“无妨，本宫恕你无罪。”

看着眼前即将消逝的生命，郁献音发觉自己的内心竟是如此的平静。

她甚至开始思考，等楚流薇走后，玄祾的安置问题。

郭垂容去了冷宫后，玄瑶由嬷嬷照顾的也不错。

而段清月有自己的儿子。

“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。”床上，楚流薇挣扎着想要起身。

杜若上前帮忙，扶着楚流薇半坐起来，靠在床前，身后垫着枕头。

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，已经快要让楚流薇喘不过气来。

“臣妾如今这副模样，怕是熬不过今晚了！

臣妾这一生，活的糊里糊涂，为人所害，到头来还要替仇人照看孩子，皇后娘娘是不是特别看不起臣妾这样？”

楚流薇看向面前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子，只觉得眼前模糊一瞬，有一刹那竟像是看见了陛下。

那种淡漠的目光，仿佛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可有可无的棋子。

“皇后娘娘，您好像也变了！”楚流薇想笑却五脏六腑都在疼，“这深宫果然会吃人，从前在潜邸时的旧人，马上就快要死光了。

皇后娘娘，您怕不怕？”

郁献音抱着手炉，打心底里并不觉得她们是可以谈心的关系。

“平生不做亏心事，半夜不怕鬼敲门，本宫，何所畏惧？”

“呵呵，臣妾说的是枕边人，如此凉薄无情，当真让人害怕。”

从被禁足之后再出来，楚流薇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些事情。

可惜她不够聪明，到现在也只是模模糊糊。

但她只看着如今的皇后娘娘，便明白一件事。

这后宫再危险，但只要陛下有心想护一人，是完全可以做到的。

她从前争宠，潜邸时那些闺房亲密，所有所有她所以为的特殊，其实什么都不是。

“娘娘怎么不说话了？

都说人之将死，其言也善，臣妾只想告诫娘娘，千万不要相信陛下的柔情，那是杀人不见血的刀。”

楚流薇说一句喘三声，眼睛紧盯着郁献音，似乎是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。

但很显然，郁献音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。

“妄议天子，挑拨帝后，楚婕妤自己一死百了，也不怕连累了母家，让令尊都等不到大皇子长大，就被你这个女儿给拖累了。”

郁献音语气很平淡，楚流薇却只觉的齿冷。

她连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！

好好照看玄祾的目的，其实就是为了她的母家。

不然就凭她和潘雪茹的那些恩怨，她根本不会费心思的管玄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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